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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代:徐珂
國(guó)初,有喬山人者善彈琴。
精于指法,嘗得異人傳授。
每于斷林荒荊間,一再鼓之,凄禽寒鶻,相和悲鳴。
后游郢楚,于旅中獨(dú)奏洞庭之曲。
鄰媼聞之,咨嗟惋嘆。
既闋,曰:“吾抱此半生,不謂遇知音于此地。
”款扉扣之。
媼曰:“吾夫存日,以彈絮為業(yè)。
今客鼓此,酷類其聲耳。
”山人默然而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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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代:王國(guó)維
有有我之境,有無我之境。
“淚眼問花花不語,亂紅飛過秋千去。
”“可堪孤館閉春寒,杜鵑聲里斜陽暮。
”有我之境也。
“采菊東籬下,悠然見南山。
”“寒波澹澹起,白鳥悠悠下。
”無我之境也。
有我之境,以我觀物,故物我皆著我之色彩。
無我之境,以物觀物,故不知何者為我,何者為物。
古人為詞,寫有我之境者為多,然未始不能寫無我之境,此在豪杰之士能自樹立耳。
境非獨(dú)謂景物也。
喜怒哀樂,亦人心中之一境界。
故能寫真景物,真感情者,謂之有境界。
否則謂之無境界。
境界有大小,不以是而分優(yōu)劣。
“細(xì)雨魚兒出,微風(fēng)燕子斜”何遽不若“落日照大旗,馬鳴風(fēng)蕭蕭”。
“寶簾閑掛小銀鉤”何遽不若“霧失樓臺(tái),月迷津渡”也。
詞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,感慨遂深,遂變伶工之詞而為士大夫之詞。
周介存置諸溫韋之下,可為顛倒黑白矣。
“自是人生長(zhǎng)恨水長(zhǎng)東”、“流水落花春去也,天上人間”,《金荃》《浣花》,能有此氣象耶?
古今之成大事業(yè)、大學(xué)問者,罔不經(jīng)過三種之境界:“昨夜西風(fēng)凋碧樹。
獨(dú)上高樓,望盡天涯路。
”此第一境界也。
“衣帶漸寬終不悔,為伊消得人憔悴。
”此第二境界也。
“眾里尋他千百度,驀然回首,那人卻在,燈火闌珊處。
”此第三境界也。
此等語皆非大詞人不能道。
然遽以此意解釋諸詞,恐為晏歐諸公所不許也。
大家之作,其言情也必沁人心脾,其寫景也必豁人耳目。
其辭脫口而出,無矯揉妝束之態(tài)。
以其所見者真,所知者深也。
詩詞皆然。
持此以衡古今之作者,可無大誤也。
詩人對(duì)宇宙人生,須入乎其內(nèi),又須出乎其外。
入乎其內(nèi),故能寫之。
出乎其外,故能觀之。
入乎其內(nèi),故有生氣。
出乎其外,故有高致。
美成能入而不出。
白石以降,于此二事皆未夢(mèng)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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未知:佚名
伯牙善鼓琴,鐘子期善聽。
伯牙鼓琴,志在高山,鐘子期曰:“善哉,峨峨兮若泰山!”志在流水,鐘子期曰:“善哉,洋洋兮若江河!”伯牙所念,鐘子期必得之。
子期死,伯牙謂世再無知音,乃破琴絕弦,終身不復(fù)鼓。